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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华裔弱女子 ,在美国打造了一所超时代的未来学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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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利斯校长温妮·赫尔茜(Wenny Hersey)女士

在美国高科技公司云集的硅谷,在全球顶尖名校斯坦福大学的旁边,九年一贯制的布利斯特许学校实在简朴到近乎寒酸:一排平房、一片空地,仅此而已。但就是这样一所不起眼的学校,却有着灿烂夺目的光环:

美国国家蓝丝带学校

美国21世纪示范学校

美国加州金丝带学校

美国加州卓越学校

美国WASC认证学校

美国数字公民认证学校

美国国家未来学校

美国环境友好学校银奖

美国低碳环保项目学校

美国早期数字化教育领导者大奖

美国SCCOE艺术教育校长大奖……

美国加州湾区一带共有1200多所学校,小小的布利斯学业成绩名列加州榜首,毕业生遍布哈佛、耶鲁、斯坦福、麻省理工等名校。谷歌、苹果等公司的高管争相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。

是谁让15年前的薄弱校布利斯起死回生,茁壮成长?

是谁把布利斯打造成最具创新精神的伟大学校?

让人想不到的是,改变布利斯命运的,居然是一位华裔弱女子,她的名字叫温妮·赫尔茜(Wanny Hersey)

让我们走进布利斯,走近温妮,解开一所薄弱校凤凰涅槃的密码。

01    薄弱校腾飞的起点

“特许学校不收学费,财政补贴也少,所以我们的发展一直捉襟见肘,硬件也差。但是家长不在乎‘教室好不好’,他们关注的是‘教室里有什么’。”温妮说,布利斯一直是一所有点寒酸的薄弱校。

幸好她有开启一所伟大学校的密码——PBL(项目学习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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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学楼甚至类似临时搭建的平房


一年级开学不久,孩子们会开启名为“儿童小镇(KidTown)”的项目学习。孩子们分组后,老师会抛出一个驱动型任务:“合伙开一家公司,在‘班级集市’上出售你的产品。”

怎么开公司呢?首先要明确“产品定位”,有人商量要开花店,有人要开书店,还有人讨论卖宠物玩偶。公司成立后,可以领到一笔模拟币作为“启动资金”,孩子们需要设计产品,虽然一年级学生动手能力有限,更像是拿着工具“过家家”,但设计原型的流程却非常规范——工具和原料都要在老师处统一采购,需要计算成本,不断优化设计。

还有人找同学做“市场调研”:“我们准备开一家玩具宠物店,你们希望买到鱼类的玩偶吗?”孩子们玩得兴高采烈,动手和计算能力也得到了培养。

产品有了,宣传也要跟上。在老师的引导下,学生们开始设计商标,绘画招牌,写下简单的广告语,设计海报。一两周的时间里,孩子们的英文和艺术水平突飞猛进,还有的学生写出了简单的宣传歌曲……

班级集市开业那天,所有家长受邀参加活动。教室变成了集市,广告标语和海报贴得到处都是。孩子们早就在教室里租下了“店面”,善于计算的学生负责算账,外向开朗的孩子则载歌载舞招揽生意。所有招呼、收钱、找零的交流,都用标准的普通话完成——中文是布利斯的“必修外语”。参加集市的家长们惊叹不已:这个项目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,自己的孩子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!

这就是温妮引以为傲的“教室里有什么”。这样一个项目里有什么呢?有语言学习吗?有数学训练吗?有艺术浸润吗?有动手操作吗?一应俱全。

但孩子们并不为了学科知识头痛,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组有趣的活动,善于表达就去市场调研、招揽生意,动手能力强可以去“研发产品”,喜欢计算就去当“账房先生”…… 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闪光点。这就是项目学习的魅力,也是温妮和布利斯的魅力。

02    三十年前的项目学习

温妮的从教之路并不顺利。初登讲台,她常常遭到白人师生的歧视:“你一个华裔居然能教英文?你自己会说英文吗?”温妮说:“如果我是个高大的白人女老师,如果我教的不是英文,工作可能会容易得多,但我只是个瘦小的华裔姑娘。这也是他们对华裔的刻板印象——华裔只知道刻苦工作,华裔肯定英文不好,性格内向。”

“您是如何应对这种压力的呢?”记者问。

“很简单,只要比他们更努力,比他们做得更好就可以了。”温妮笑得云淡风轻。这位坚韧勤奋的年轻老师,并不满足于成为教学骨干,她始终在寻找教育改革的可能性。

当年美国教育过分强调“因材施教”,对于背景不同、基础不同的学生,学校都有明确的课程划分,将他们分成不同的层级。这样固然减轻了教学压力,但温妮发现这种分隔过于机械:“学生们不是货物,教育不是把他们简单分类,然后打包装进不同标签的‘大筐’里。每个人的天赋不同,同样是英语薄弱的移民学生,有人可能适合低段的课程,有人需要特殊教育,而有人说不定就是某方面的天才。”

有感于此,温妮开始设想,能不能设计一个大的“教学项目”,把不同学科、不同学生整合进来,给每个人平等的学习机会。

在一节英文课上,温妮没有按照惯例“分层教学”,她给每个人布置了同样的任务:

“请大家用一篇文章和一次展示,为同学们解释什么是‘变化(Change)’。展示的方法可以自由选择,但至少要包含四个不同学科的知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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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自助餐”式的题目让学生们新奇不已,大家的长处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。在展示课上,有人带来了物理实验,展现物理变化;有人做了一场历史主题学习,体现历史变迁……大家的选择千奇百怪,音乐、舞蹈甚至棒球,都可以拿来阐释“变化”的含义。有了切身体验,学生的写作质量自然也大幅度提升。

以今天的标准来看,这并不算一次完整的项目学习。在1988年还没有成熟项目式学习理论与实践的大背景下,大家虽然也觉得温妮的探索耳目一新而且效果不错,但谁也说不清温妮的教学创新究竟好在哪儿。直到90年代,一位搭班的老师忽然惊讶地对温妮说:“原来咱们当年做的就是项目学习啊!”

“不论是所谓的项目学习,还是STEM课程、STEAM课程,或者是最近提出的STREAM课程,不过是卖书的噱头而已,”温妮玩笑道,“但好的教育就是好的教育,始终如一。”

03    寻找创造力的密码

温妮说:“几十年来,我始终在探索一个问题:教育可以让人获得创造力吗?因为我很清楚,自己的创造力十分匮乏。”

其实她的成长经历堪称辉煌:14岁取得加拿大皇家音乐学校(RCM)钢琴演奏级和教师级证书,学校女子200米纪录保持者,参加加拿大国家体操队试训。除此之外,她还演过音乐剧,擅长芭蕾舞、小号……从教六年就担任校长助理,第十年当上了校长。

光彩夺目的履历背后,是温妮关于创造力的思索:“我起初觉得自己钢琴弹得不错,舞蹈水平也高,但是到了大学才发现,自己既不会作曲也不懂编舞。我教过的许多华裔学生也是如此。此前学到的技能,只能算是‘复制’而非创造。”

做校长时,温妮无意中读到了汤姆·凯利的《创新的艺术》,不禁叹为观止:“原来创造力可以是一种思维方式!”不久,她专程来到斯坦福大学设计学院“取经”,将斯坦福的K12实验室带回学校,从此,项目学习这道大餐里多了一味关键配料——设计思维。

什么是设计思维呢?用温妮的话讲,设计思维是“创新的宗旨”,可以让学生“带着意义感和目的性来创新,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”。

布利斯特许学校云集了硅谷IT精英的孩子。他们学编程总有实践的目的与契机,比如许多孩子在二年级就开始敲代码做游戏,因为这是他们“食品与营养”项目学习的输出环节,但没有学生会为了写程序而学编程。

设计思维不仅关乎设计工作本身,对于学生的同理心也有浸润式的提升。项目学习的重要环节是原型设计与重构(prototyping-reprototyping)。学生为了解决项目的驱动型问题,往往需要将自己代入问题本身,思考问题的关键所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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共情能力是设计思维的基础。

师生讨论保护森林的话题时,老师会发给学生们大树和小动物的贴纸。孩子们很快就能贴出一副森林画面,这时老师会假装接起一个电话,然后严肃地告诉孩子们:“接到通知,咱们必须砍掉图上一半的树。”

学生们只好撕掉一半的大树贴纸,然后把动物小心地贴在剩余的树上。贴着贴着空间就不够了,孩子们不得不舍弃一部分小动物。下课时,教室里多了一点恐惧与紧张。老师全程没有说教,却让每个孩子体会到“滥伐树木会让小动物流离失所”的悲哀。这就是同理心的力量。

加州课程标准中有“棱皮龟保护”主题学习,布利斯的中学生把核心问题定为“如何保护棱皮龟的卵”,在完成资料分析后,学生们还专门前往哥斯达黎加,与生物学家合作,测试自己的设计是否可行。

有位学生发现,温度对于棱皮龟孵化至关重要,需要研究者手持温度计定时接近龟巢,不仅十分辛苦,更有可能干扰棱皮龟的生活。于是他发明了“持续测量温度计”,既让科学家免于奔波,又保护了棱皮龟的正常生活。

提到“环保课程”与“小学生”,估计很多人会联想到宣传、呼吁、公开信写作练习。但布利斯的课程更加实际,一年级的小朋友发现,幼龟在爬向海滩时,很容易被灯光吸引,迷失方向。于是他们设计了一种“幼龟引导器”,可以减轻人类灯光对棱皮龟行为的干扰,还将其命名为NET2000。

三年级学生发现,海洋中的白色污染正在威胁棱皮龟的生存,它们往往将塑料袋当作水母误食,严重时会因此丧命。于是学生想发明一种形似章鱼的机器,在水中与棱皮龟“抢食”塑料袋,降低它们遭遇白色垃圾的概率。一系列精彩的创意经过筛选整理,会成为正式的环保工作方案,交给相关部门推广应用。

温妮在狭小的校园里,为学生们开设了“创意空间(makerspace)”和“手工实验室(fab-lab)”。前者供低年级小朋友使用,里面有橡皮泥、纸板、乐高积木等材料。孩子们可以进行初步的原型设计与升级。后者则更像一个小型工厂,锤子、锯条、螺丝刀一应俱全,还有电脑和3D打印机。学生需要系统培训后才能操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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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验室里,学生们不只关注地球生态保护,也会把身边的问题做成项目学习。“项目学习无处不在。比如有松鼠偷吃孩子们投放的鸟食,有位学生就设计了‘防松鼠喂鸟器’;大孩子发现一年级小朋友够不到水龙头,就3D打印了一些‘象鼻子’接在出水口,方便小朋友洗手。”实验室主管杰夫·施密特说。

04    以项目学习营造教育生态

“与我们常讲的‘校园文化’不同,布利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,一种生态环境。”参观过布利斯特许学校的老师们说。

何谓教育生态?用温妮的话说,布利斯校园内所有元素、所有现象都不是孤立的,而是相互关联、有机互动,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,在这个生态系统里,孩子们自由自在的成长。

这里的小朋友看到来自中国的客人,会主动前来打招呼,用稚嫩的普通话问:“你喜欢我们的学校吗?”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热情而有礼貌地道谢。

许多毕业生都成了温妮的好朋友,仍然跟学校保持着紧密联系。很多学生结婚时都会邀请温妮和老师们参加。“收到学生的婚礼邀请,是我教育生涯最大的骄傲。”温妮笑着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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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妮作为老师与学生一起参与舞台剧的演出


2019年12月,温妮来华讲座,临行前邀请了当年的毕业生约翰·克劳:“有时间跟我去中国走走吗?”约翰一口答应,在温妮讲座结束后,他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,分享了在布利斯的点滴回忆。

谁也想不到,这位面对众多家长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IT精英,刚从公立学校转到布利斯时,居然存在严重的表达障碍。一旦在公开场合发言,约翰就会紧张焦虑,结结巴巴。公立学校许多老师并不在意学生口齿不清,即便关注,也无非是鼓励学生练习演讲而已。

但布利斯的老师不同,他们很快发现小约翰在数学上天赋异禀,于是在班里成立了数学讨论组,给了约翰大量的发言机会。数学才华掩盖了表达上的弱势,约翰越讲越自信,语言表达与数学思维两翼齐飞。

约翰的蜕变并非个例。每个布利斯学生都会为自己制定详尽的成长计划,这种规划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了

个人品质方面,学校会给出自由度很高的表单共学生填写。例如“当……时,我能够负起责任,但我在……方面可以表现得更好些;我通过……表现自己的诚实,但我的……需要提高;我通过……表达对他人的关心……方面需要继续努力;我最大的特点是……因为……”

孩子们也会照葫芦画瓢,列出自我评估与计划。例如有位学生写道:

“艺术方面,我的优势是:欧普艺术,油画,画龙卷风。我有待提高的方面是:把自画像画得更好。艺术上的目标:画出更好的自画像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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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利斯特许学校学生的美术作品,颜色运用大胆且时尚,十分富有创意


计划内容包罗万有,可以是提升国际象棋水平,可以是克服自己的坏脾气,甚至可以是学着跟高年级同学聊天。唯一的要求就是目标必须具体可见,能够在当下实现,而且能够检测。学生们定好了自己的计划,就去找家长、老师评估调整,然后开始挑战自己。

有了这样自由而严谨的计划,学生们既能获得个性化成长,又可以习得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,这就是布利斯生态的一种体现。即便目标无法实现,学生也可以获得切实的收获。“设计、测试、改进”的思维模式,正是项目学习的内涵所在。

布利斯的学生如此,教师团队亦如此。温妮对老师的核心要求是“终身学习”。在她看来,做教育也应当有项目学习的思维:“如果你做不到终身学习,不断成长,在任何组织都会感到无所适从。而且我很赞同‘为人师表’的观念,想要让学生成长,老师首先要终身学习,校长更要如此。”

项目学习思维也是布利斯教育生态的源泉,不论是学习还是教学,大家都以“研究项目”的心态去做,不担心失败,也不满足于成功。因为在他们眼中,项目学习不论成败,总有改善的余地。

“没有失败的项目,只有暂时不成功的项目,究其根本,只是其中某些环节出了差错而已。项目学习有自己的评价体系,只要还没拿到这个标准,不断改良、测试就好。我们不担心失败,甚至‘永远在失败的路上’,因为失败本身就是项目学习的一部分。”温妮说。

05    下一站,南京

“传统公办学校总想‘杀死’特许学校,因为如果我们办得太好,就是证明公立学校确实存在问题,”温妮开玩笑说,“但如果我们没办好,又对不住家长和学生。”与加州其他特许学校相比,布利斯校园不大,经费也很有限,却需要同硅谷的公立名校竞争。

办学不同于教学,走的弯路越少越好。家长们一句“我要送孩子进布利斯读书”,是对温妮的莫大肯定,也给了她不小的压力。但她顶住了压力,十几年如一日,温妮把布利斯办成了一所小而美、小而精的学校,学业测试成绩常年位居加州前1%。苹果系统创始人ScottForstall、英特尔公司联合创始人GordonMoore等硅谷精英,也争相送孩子来到布利斯就读。

温妮并不满足,始终在寻求教育层面的新突破。义格教育集团向她抛来橄榄枝,邀请她担任集团总督学、南京赫贤学校总负责人。这是一个植根中国的教育集团,在北京、上海、宁波、青岛等地办有赫德系列双语学校,旨在“培养全球化的中国人”。

温妮对私立学校、双语学校并不陌生,她见过太多类似的学校:“双语学校看似只要平衡不同的语言课程,实际上需要调和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,加州很少有学校能做到这一点。”

但是了解义格旗下的赫德学校后,温妮惊叹不已:“我在美国见到的教育集团,要么鼓励‘教育家办学’,引起学校经营困难;要么以企业家的思路办学校,把学校变成一家公司。但赫德学校不一样,它们的中、外方教学团队和经理人团队各司其职,分工明确,达到了一种平衡的状态。”她不仅自己加盟,还把自己老搭档、助手杰夫·施密特也一并挖去了义格教育——一如当年邀请他加盟布利斯特许学校。

杰夫来华后,直奔北京赫德双语学校,与中外方老师一起做了“栖息地”主题项目学习。二年级的孩子们从绘本《羽毛午餐》开始,了解自然界中的鸟类。在艺术课上尝试用拼贴画制作小鸟,科学课上他们了解不同鸟类的栖息环境与生存习性,数学课则学到了“如何测量鸟类的大小”,戏剧课上,孩子们用英文朗诵绘本,进行角色扮演……

四年级学生自己敲定了项目的驱动性问题:“作为北京赫德的学生,如何减少产生纸张浪费?怎样提高对这个全球性问题的认识?”随后,他们采访校方,采访中外方老师,计算出学校每年用纸的成本,还研究了纸张浪费可能引起的后果,最后将他们的研究成果拍成了纪录片,邀请老师、家长们观看。

经过此次合作交流,赫德学校的师生令温妮和杰夫印象深刻,温妮对中文全课程也赞叹不已:“这样的课程体系至少在中国绝无仅有,我此前甚至想象不到课程可以做成这样。能够跟全课程团队协作,实在是一件幸事。”对于中国之行,温妮信心十足,她不仅熟悉北美的教育文化,更有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。“了解过义格的教学和管理团队之后,我很快就决定加盟了。赫贤学校的硬件比布利斯好得多,课程理念上又颇有相通之处。”

布利斯毕业生约翰·克劳来华时,温妮邀请他欣赏了赫贤学校的设计,约翰整整笑了一下午:“温妮校长,你终于有像样的校舍了!”

本文选自《当代教育家》2020-02期上旬刊,封面人物栏目